米勒的行銷世界

２１－０６－０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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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VFX特效如此吃香，電影戲劇娛樂產業早已不能沒有它，而R&H這家公司又是好萊塢VFX特效業界中「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之代表。
那麼，為什麼R&H竟然會在奧斯卡頒獎典禮這麼光鮮亮麗、全球矚目、數億人觀看的場合中，不惜丟棄臉面，趁上台領獎時上演這齣「哭窮」求援的大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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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PI的奇幻漂流》背後的另一個故事

美東時區2013年2月24日晚上8點30分（台灣時區為2013年2月25日早上8點30分），是好萊塢舉行第85屆奧斯卡金像獎頒獎典禮的大日子，這一天也是台灣大導演李安的大日子，李安以《少年PI的奇幻漂流》奪下第85屆奧斯卡最佳導演獎，這是李安繼《斷背山》後贏得的第二座奧斯卡最佳導演獎。

就在第85屆奧斯卡頒獎晚會當日，李安執導的美國3D電影《少年PI的奇幻漂流》獲11項奧斯卡入圍提名，最終結果揭曉，《少年PI的奇幻漂流》總共贏得了包括最佳導演、攝影、配樂和視覺效果等四項大獎，是當天的最大贏家。

但在李安登上奧斯卡獎台領取最佳導演獎的兩個鐘頭前，發生了一個小插曲，同樣以《少年PI的奇幻漂流》入圍並贏得最佳視覺效果獎的得獎人在講台上發言時被消音了，他就是R&H（瑞休影片製作公司）的領獎代表Bill Westenhofer，他同時也是R&H的視覺效果總監，當Westenhofer正談到R&H面對的財務問題時，因為他的發言超時，此時場上響起《大白鯊》主題曲，大會還將他的麥克風消音，不讓他繼續發言。

次日，「李安獲大獎，R&H特效公司卻宣告破產」這個斗大的新聞標題，被全球多家媒體引用，大家也紛紛開始探討，為什麼像R&H這樣一家好萊塢VFX（視覺特效；Visual effects，簡稱VFX）產業的佼佼者也會破產，而且他們還是一家曾經多次囊獲奧斯卡最佳視覺效果獎的大公司。

（圖：《少年PI的奇幻漂流》電影劇照…  圖片來源：網絡）

當台灣與全球都關注到李安因《少年PI的奇幻漂流》而二度榮獲奧斯卡最佳導演之際，《少年PI的奇幻漂流》幕後的另一個悲慘故事卻早已悄悄上演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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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佳特效獎得主… 得獎的是：一家破產的公司

位於美國加州洛杉磯的「瑞休影片製作公司」（Rhythm & Hues Studios；R&H），是一家專業的電腦動畫人物與視覺效果製作公司，R&H是全球前五大視覺特效公司，製作過超過140多部電影，在世界各地擁有1400多名員工。

R&H可說是奧斯卡最佳視覺效果獎的常勝軍，早在1996年便以《我不笨，所以我有話要說》(Babe)一片奪得（第68屆）奧斯卡最佳視覺特效獎；2008年再以《黃金羅盤》（The Golden Compass）再下一城，再捧回一座奧斯卡小金人；2013年幫李安導演的《少年PI的奇幻漂流》負責整部電影的特效，該公司並且憑藉這部《少年PI》奪下第85屆奧斯卡最佳視覺特效獎。（※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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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在任何一部的好萊塢大片中，只要有用到VFX特效，成本都不會太低，而VFX特效在電影中的運用，不但日益普及，往往也是一部電影中最吸睛的重要元素，像是飛車追逐或空戰電影（玩命關頭、明日邊界、星際大戰、星際效應）、危險動作特技片（不能的任務、捍衛任務、毀滅大作戰、摩天大樓）、末日電影（世界末日、明天過後、末日之戰、地心引力）、大場面戰爭爆破（300壯士、比利林恩的中場戰事）、小細膩擬人寫實（決戰猩球、畫皮、畫壁、西遊記系列電影、悟空傳、雙子殺手）、奇幻科技（變形金剛、魔戒三部曲、盜夢空間、神鬼傳奇、神鬼奇航），以及鋪天蓋地、一大缸子的漫威電影（奇異博士、鋼鐵人、雷神索爾、復仇者聯盟…）等。

尤其，像是在動畫片（魔獸、納尼亞傳奇、獅子王…）等電影和電視，或是如《阿凡達》、《少年PI的奇幻漂流》等那些科幻與3D電影中，VFX特效無疑是其中所佔成本最重、也是該電影最核心的重要部份。
像是《少年Pi》即有75%以上都是VFX特效畫面，動畫片的VFX特效畫面則是百分之百！

在這些大成本製做的電影中，觀眾所期待看到的、也是全片最好看的部份，不正是VFX特效嗎？
如果少了VFX特效，你還會想進電影院，只為了看小勞勃·道尼穿上好笑的道具服、或只是純粹為了看克里斯·漢斯沃露出大胸肌，就甘願掏錢買票觀影？

既然VFX特效如此吃香，電影戲劇娛樂產業早已不能沒有它，而R&H這家公司又是好萊塢VFX特效業界中「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之代表。那麼，為什麼R&H竟然會在奧斯卡頒獎典禮這麼光鮮亮麗、全球矚目、數億人觀看的場合中，不惜丟棄臉面，趁上台領獎時上演這齣悲淒求援的大戲呢？

理由是，R&H公司真的被逼到絕境了，不得不唱這一段「哭窮」戲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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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H特效公司 幕後不為人知的辛酸

其實，在2013年2月24日奧斯卡晚會的前三周，R&H公司就已因走投無路而開始進行大裁員了，並且在奧斯卡頒獎前，公司就已提起破產保護申請了。

2013年2月8日的星期五，R&H臨時召開了全公司大會，R&H創辦人約翰 休斯（John Hughes）愁容滿面地走進了公司的大會議室，他向七百多位員工說，由於公司財務嚴重困難，我們正處於非常艱辛的時期，所以我要跟大家公告一個很不好的消息，公司將會延遲發放薪資，至於會延遲到何時，我也不知道。

R&H公司的實際狀況其實遠比休斯向員工透露的還嚴重，所以就在全公司大會結束後兩天，休斯和管理團隊開始進行他們原本一直希望可以避免的裁員計畫，開始以電話聯繫一些主管和員工，告訴這些人星期一可以不用來上班了，在短短三小時內，總計有二百五十四位員工遭到裁員，而這還只是第一波被裁名單。

到了星期一，休斯召集留下來的員工再次舉行全社大會，他和高階主管向員工說明公司的財務狀況，同時告訴員工，公司將申請破產保護。

依據R&H公司向美國破產法庭申請破產保護的文件內容，該公司當時擁有價值2750萬美元的資產，債權則是3380萬美元，雖然資不抵債，但因為已有三家電影公司支付了大約2千萬美元的電影特效製拍費用，希望R&H公司能完成手邊未完成的案子，所以R&H公司暫時還可以繼續運作。

R&H公司申請破產保護的消息，隨即傳遍整個業界，包括VFX特效產業與好萊塢產業的所有人都大為震驚，連R&H公司海外人員也感到詫異且無所適從。事實上，就在R&H公司進行第一波裁員的當晚，R&H公司其中一組團隊正在倫敦的英國電視電影藝術學院（BAFTA）頒獎典禮現場，並以《少年PI的奇幻漂流》電影作品獲頒2013年最佳特效獎。

所以，R&H公司的同組製作團隊（少年PI的奇幻漂流），才會當著2月24日全球電影界最大盛事──奧斯卡的頒獎典禮上，趁著發表得獎感言的時機，試圖要在全球轉播的典禮上談一談公司破產以及VFX特效產業所面臨的困境，可惜因為發言超時，這些重要的談話便被硬生生地Cut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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拔尖的企業 何以也會走向衰微之路？

成立25年的R&H，一直都是VFX特效業界中最拔尖的企業之一，直到2013年那一天R&H宣告破產之前，沒有人會想到這個小巨人一下子就轟然倒地了。

其實，在R&H倒閉的前十年，這個業界就已有若干徵兆了，從2003年至2013年之間，便有多達十幾家的視覺特效公司倒閉，問題是這個圈子並不大，這麼高的倒閉數字顯示，代表著VFX特效這個產業存在著某種難以生存的難題，這與企業的規模大不大不見得有關，而是整個產業的困境，而這也是R&H試圖要在奧斯卡會場上說的。只可惜他們不但說的晚了，體悟得也太晚了。

雖然好萊塢娛樂產業一直很蓬勃，但視覺特效公司的客戶數並不多，這些視覺特效公司有案可以接，但是卻也缺乏成長空間，另一個很糟糕的現象而且已逐漸成為業界趨勢的是，視覺特效公司是一個極度專業的行業，這個業界的人才都很珍貴，這也代表視覺特效公司必須持續付出愈來愈高的成本，包括人事與製做費用都愈來愈高漲，然而視覺特效公司的毛利卻愈來愈低，因為他們的主要客戶──電影公司一直壓價，而不幸的是，好萊塢娛樂界與視覺特效產業的關連鏈，就是不折不扣的買方市場，視覺特效公司沒有拿喬的本錢，如果沒有買方（電影公司）出資購買，有再好的視覺特效技術都沒有地方出口。

2012年至2013年間，R&H面臨的正是同樣的處境，完全不是一般人想像中的高獲利行業，做一個案子毛利最低甚至只低到5%至10%而已。而像R&H那樣大型的視覺特效公司，更是那種必須仰賴大型專案才能存活的企業，當時他們的潛在客戶只有六家：二十世紀福斯、華納兄弟、派拉蒙、環球、哥倫比亞（索尼）和迪士尼；也因此，視覺特效公司在與電影公司競標或做談判合約時，幾乎沒有籌碼可言，要嘛不接餓死，要嘛讓電影公司予取予求。

另外，還有其他問題，隨著電影製作技術的發展以及電影公司會額外增生的要求，視覺特效公司愈來愈難以事先精準地預估需要的工作量，因此成本超乎原先估計也是經常發生的事。而且，通常一個大型的案子，花費的時間更長，財務回收期也就愈慢，久而久之，視覺特效公司的財務窟窿也就愈來愈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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企業無法存活的三大要素

鮑 柏林罕（Bo Burlingham）在他的著作《小，是我故意的》中曾推崇R&H這家公司擁有許多「小巨人」（Small Giant）企業的特質與神奇的「魔咒」。（※2）

如果要我說，成功企業的「魔咒」就是：「信念＋熱忱＋專注＋堅持」

以上這些特質，R&H一個不少，而且還做得很好。

那麼，為什麼R&H會面臨倒閉的境遇呢？
簡單來說，R&H運氣不好，直接撞上了「讓企業無法存活的大冰山」

這座「讓企業無法存活的大冰山」是什麼呢？

柏林罕後來在《小，是我故意的》該書「10週年全新增訂版」中，提出對於小巨人企業的若干新修正觀點，針對R&H這家公司後來為何破產，他認為自己和許多公司都一樣，都犯下一個錯誤，太過重視企業的文化特質與其他成功的基因，但顯然卻完全忽略了「財務」這個極重要的要素！

因此，柏林罕之後提出這樣的新修正補充觀點，他說：
企業存活的三個理由：Cash！Cash！Cash！
你必須看懂財務，守住毛利，否則你會倒閉。

「企業要能存活，光有獨特的特質和文化還不夠，即使有穩定的業績與營收也不足憑，重點在於企業的財務必須得健全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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企業無法存活的三大要素，財務因素自然首列其先。

故而，柏林罕建議企業應當遵守以下這三大指標，這樣才能避免傾覆之危。

一、穩定的毛利

這是任何企業都必須時時緊盯的第一條財務指標，千萬別為了市占或營業額而犧牲毛利；同時，除了毛利之外，也要確保有足夠的現金，以因應平日支度以及非常時期或緊時刻所需。

二、健全的資產負債表

尤其是流動資產、現金債務比、負債權益比等這些財務指標，企業的經理人必須時刻都能清楚地知道公司的資產負債情況是否健全，也別過度進行槓桿擴張。

三、穩固的商業模式

所謂的商業模式，簡單說，就是一家企業是以什麼樣的概要邏輯去運作並且獲利之概貌；商業模式也是指企業如何把「價值」傳遞給顧客，並從這個過程中取得獲利之某種運行系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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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少企業無視於現金流不足卻大肆擴張，以展拓據點、擴充產能、增加營業額等方式來達到追求企業所謂「成長」的目的，結果卻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像R&H公司那樣，即使是一家很有創造力、也很有競爭力的公司，甚至曾被評為是「小巨人企業」典範者，也不能免除最後走向倒閉一途之詛咒。

企業無論是以任何理由，不管是為了企業轉型，或只是一味為了追求盲目的成長、營收或是市佔率等任何名目，而這個過程或結果，若是需要以犧牲毛利、或是高風險的財務槓桿操作來換取時，那往往便是這家企業迎來災難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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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H公司還有其他的問題，另外，關於視覺特效這個產業所面臨的困境與如何突圍，我們下期還會講到。

（下一期我們要來聊：如何避免「溫水煮青蛙」？R&H公司倒閉的啟示）
 

【發表於：2021/06/04 ─── 米勒的行銷世界】

下一篇文章：《如何避免「溫水煮青蛙」？（R&H公司倒閉的啟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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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85屆奧斯卡上大放異彩的特效公司R&H

在第85屆奧斯卡上，R&H除了以《少年PI的奇幻漂流》獲得該屆奧斯卡最佳視覺特效提名的同時，R&H參與特效製作的另一部電影《公主與狩獵者》（Snow Whites and the Huntsman）也同時入圍最佳視覺特效獎；最後仍以呼聲最高的《少年PI的奇幻漂流》拿下第85屆奧斯卡最佳視覺特效大獎，足見R&H在奧斯卡最佳視覺特效的功績實在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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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小巨人企業與他們的「魔咒」

曾經是財經記者，後來成為財經作家的鮑 柏林罕，他說自己從很多年前就發現有一群很低調、但卻很成功的企業，他將這類企業稱為「小巨人企業」。

對於什麼是小巨人企業，柏林罕給了這樣的註說：
「如果撇開成長、規模不談，這些公司倒是有一些共同特徵。首先，他們都努力讓自己成為同行裡最好、最頂尖的業者，而且普遍口碑都很好。
擺在我們眼前的這些公司，有些很小，有些很大；有些仍在成長（應該說大部分都在成長），但有些選擇完全不成長，甚至刻意讓生意不要做太大。而這些公司都有一些相同的特質，也有著一個共同特徵是：他們努力讓自己成為同行裡最好、最頂尖的，而且都有著神秘的『魔咒』。」

那麼，什麼是「魔咒」呢？柏林罕這樣說：
「大多數的某些企業，他們之中到最後會有絕大多數都失去了這樣的特質，有些則努力保留特質，你可以把這特質視為是「魔咒」；但，這特質（魔咒），到底是什麼呢？簡單這樣說吧，魔咒，來自於對許多生命美好事物的專注！」